第12章 帅克陪随军神甫去做战地弥撒 屠杀、灭绝人类的一切准备工作,总是假借上帝或人们想象中所虚构出的神灵的名义来进行的。
世界大战这场大杀戳自然也短不了神甫们的一番祝福。所有军队里的随军神甫都要做祈祷,举行弥撒,替给他们饭碗的一方祈求胜利。
参加兵变的叛乱者被处决时,有神甫出现。处死捷克军团的成员时也有他们在场。
整个欧洲,人们就像牲口一样,大批大批地被赶进屠宰场,驱赶他们的除了一帮屠夫——皇帝、国王、总统和权势显赫的将领之外,还有持各种信仰的传教士。
战地弥撒总得来两遍:一遍是在军队开往前线的时候,另一遍是到达了前线,在爬出战壕要去屠杀、流血之前。
帅克煮的格罗格酒非常舒心可口,远比所有老水手们酿的都要好。这种酒就是十八世纪的海盗们喝了也会很称心的。
神甫十分高兴。“你在哪儿学来的本事,煮这么一手好喝的酒?”他问道。
“那是多年前我在外流浪的时候,”帅克回答说,“在不来梅,从一个放荡不羁的水手那儿学来的。他讲,格罗格酒必须浓到让你喝了它之后,即使落到海里也能游过整个拉芒什海峡。”
“帅克,肚子里要是有了这种烈性的酒,那我们这次的战地弥撒一定会做得很棒的,”神甫说,“我想在临走之前说几句话。做一台战地弥撒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像在拘留所里做弥撒,或者给随便那些浑蛋布道那样。在做战地弥撒的场合下,一个人确实得全神贯注,机智灵活。战地弥撒用的经台那我们已经是早就有了,圣体匣由普谢夫诺夫修道院借给我们。我本应当自己有一只圣杯,可是那玩意儿在哪……”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就算它丢了吧,那咱们可以把七十五团的魏廷格上尉那只体育奖杯借来用一用。”
这时候,各步兵连的新兵在演习场上等待得不耐烦了;他们已经等了很久。因为帅克和随军神甫他们先得到魏廷格上尉那里去借运动奖杯,然后还得到普谢夫诺夫修道院去借圣体匣、圣饼盒和其他做弥撒的物器,包括一瓶进圣餐用的酒。足见做一场战地弥撒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当他们到了演习场,走近讲台,木头架子旁边放了张桌子,上面安设的就是战地经台。这时才发现神甫忘了把辅祭找来。
“这没关系,神甫大人,”帅克说,“我就能顶他嘛?”
“你会当辅祭吗?”
“我倒从来没干过,”帅克回答说,“但什么事都可以试他一试嘛。我想,这只不过在您讲完‘上帝降福于你们’这句经文之后,我扯上一句‘与你的灵魂同在’不就行了嘛!越到后来,我想那就更好办了,就像一只猫儿围着一碗烫稀饭那样绕着您走一通。然后给您洗手,把酒从杯里倒出来……”
“好吧,”神甫说,“可是你别替我斟水,最好你马上给我往第二只杯子里也斟上酒。我随时都会告诉你的,你该走右边或是左边。我轻轻地打一声口哨,那就是右边;两声,就是左边……”事情很顺利地过去了。
神甫的话说得很简练:
“士兵们!今天我们在这聚集一堂,是为了让我们在奔赴战场之前将自己的心转向上帝,求他赐给咱们胜利,保佑咱们安康!”
这场弥撒刚好只用了十分钟。帅克对于暗号表现得机警而且有把握,他一会儿走到祭台的右边,一会儿又转到左边,嘴里只是不停地念着“与你的灵魂同在。”
最后只听得一声“跪下祈祷”,顿时尘土飞扬,由穿灰色制服的士兵组成的方阵立即朝着魏廷格上尉代表“体育爱好者”俱乐部在从维也纳到穆德灵的马拉松赛跑中得来的银杯屈膝跪倒。
银杯里的酒盛得满满的,神甫摆弄那酒的结果,用方阵中正在传递的一句话来形容:“被神甫一饮而尽啦。”
他们到家以后,帅克问神甫:“报告神甫大人,辅祭和主祭人必须是同一个教派吗?”
“那当然”,神甫回答说,“不然弥撒就不灵啦。”
“那么,神甫大人,刚才不就铸成了大错了!”帅克说,“我什么教派都不属!”
神甫望了望帅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说:“把瓶子里还剩下的一点圣餐用的酒,你把它喝掉吧,就只当你入了教,你就是教会的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