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搬弄是非 爱格妮斯要来博士家逗留两个星期。威克菲尔先生是博士的老朋友,博士希望跟他谈谈,对他会有益处。第二天,乌利亚也带着他那位宝贝妈妈来了,住进了伦敦的寓所。
“你知道,科波菲尔少爷,”当他硬要我陪他在博士的花园里走一圈时,他说道,“在恋爱的人,总有一点嫉妒——至少是,老是担心地盯着他爱的那个人。”
“现在你还嫉妒谁呀?”我问道。
“哎呀,我说的是麦尔顿先生!”
听了这话,我的心一下子沉下去了。在这个问题上,我往日所有的怀疑和忧虑,博士所有的幸福和宁静,我没能弄清的所有清白无辜和有损名声的可能,等等,顷刻之间我便看出,所有这一切,全在这个家伙的掌握之中,他可以任意加以歪曲。
我带爱格妮斯去看朵拉,并不是在那天晚上,我记得很清楚,是在第二天晚上,那天是星期六。这次拜访,我事先就跟拉芬妮娅小姐作了安排;她们要请爱格妮斯吃茶点。
朵拉怕爱格妮斯。她曾对我说过,说她知道爱格妮斯“太聪明了”。可是,当她看到爱格妮斯竟那么高兴、那么诚恳、那么体贴、那么亲切时,惊喜地轻轻叫了一声,立即用她热情的双臂搂住爱格妮斯的脖子,把她天真的脸颊贴在爱格妮斯脸上。
“你坐在她身旁的时候,”我对爱格妮斯说,“你好像不仅是我的守护神,也是她的守护神,爱格妮斯。”
“一个不顶用的守护神,”她回答说,“不过忠心耿耿。”
后来我们回到了博士住宅的小院子里。时候不早了。斯特朗太太卧室的窗子里亮着灯光。爱格妮斯朝那儿指了指,跟我道了晚安。
我已在附近的一家酒店里定了一个房间。当我正要走出栅栏门时,无意间回头一看,发现博士的书房里还有灯光。想到应道个晚安才是,于是我又转身悄悄走过门廊,轻轻打开门,朝房内看去。
使我大为吃惊的是,在那微弱的灯光下,我第一个看到的,竟是乌利亚。他正站在灯旁,用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放在博士的书桌上。博士就坐在他那把书房的椅子上,用双手蒙着脸。威克菲尔先生,脸上极为难过、焦急的样子,往前俯着身子,犹豫不决地摸着博士的胳臂。
“我觉得,我们有责任把我们谈过的那件事,科波菲尔少爷,”乌利亚说,“告诉斯特朗博士,尽管当时你并没有完全明白我的意思,是吗?”
我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别的回答。然后我走到昔日那位恩师的跟前,说了几句意在安慰和鼓励他的话。
“我得说,当时我没有把我的意思说得很清楚,”他继续说,“你也一样。我们两个,对这类事,自然都想避开,不想沾边。不过,最后我还是打定主意,如实说出。因此我就对斯特朗博士说了——你说什么,先生?”
他这是在问博士,因为他刚才呻吟了一声。
“——我就对斯特朗博士说,”他接着说,“任何人都能看出,麦尔顿先生跟博士那位讨人喜欢的可爱太太,彼此之间太亲密了。现在真的到了该说的时候了(因为现在我们全都牵扯进这件不该发生的事情里了),我们应该告诉斯特朗博士了。这一情况,在麦尔顿先生去印度之前,就像太阳一样清清楚楚,尽人皆知了。麦尔顿先生借口回国,完全不是为了别的,他老是到这儿来,也完全不是为了别的。刚才你进来的时候,先生,我正在跟我的合伙人说,”说到这儿,他把脸转向威克菲尔先生,“要他凭良心对斯特朗博士说一说,他是不是早就有这种看法了。说呀,威克菲尔先生,说呀,先生!
请你告诉我们好吗?是还是不是,先生?说呀,我的伙友!”
“有一阵子,我以为,”威克菲尔先生说,“你希望把麦尔顿先生打发到国外去,为的是要拆散他们。”
“没有,没有,没有!”博士回答说,“给安妮童年时代的伙伴作个安排,只是为了让她高兴,没有别的想法。”
乌利亚抽了一下鼻子。
“要不是因为我,”博士说,“我的安妮决不会遇上这种事情。诸位,你们知道,我已经老了。今天晚上,我觉得,我对活下去已没有多大的留恋。不过我要拿我的余生——我的余生——来保证,我们刚才谈到的这位值得敬爱的人是位忠诚、贞洁的女士!”
有那么一会儿,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他的声音有力坚定。接着他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才像先前那样接着说“现在我已经知道,由我引起的不幸,这只应由我尽可能完全来承受。该责备人的应是她,而不是我。我的责任是,使她不要受到旁人的误解,令人痛苦的误解,就连我的朋友们都难免产生的那种误解。”
威克菲尔先生赶忙走到他身旁。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一块儿慢慢走出房间去了。乌利亚一直看着他们。
“你这个浑蛋!”我说,“你用诡计把我拖进你的阴谋里,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个假仁假义的恶棍,你刚才怎么敢要我给你帮腔,好像我们两个在一起商量过似的?”
“科波菲尔,”他说,“吵架得有两个人,我可不愿做其中的一个。”
“你给我滚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