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剩下卡比和两个人,还怎么演戏呢?我是这样考虑并决定的:冬季结束之前,我把你交给一个戏班主,他会把你和别的孩子招进戏班一起学弹竖琴。”
在维塔里斯跟我说的一席话里,我只想到两件事:分别与戏班主。
在经过乡村或城市的旅行中,我碰到过好几个戏班主,他们带领着从四处搜罗来的孩子,常常用棍棒敲打孩子。他们可与维塔里斯不同:残忍、蛮横、刻薄、酗酒、骂人,满嘴脏话,总是抬手就打人。
我可能会落入这样一个可怕的班主的魔掌。
不管怎么样,偶然的机会总会给我一些恩惠,变化总是有的。
我先有了养母,又有了维塔里斯。
维塔里斯过后,还会另外有一个什么人。
难道事情总是这样发展下去吗?难道我就永远找不到一个能够爱一辈子的人吗?
我已经开始慢慢地依恋维塔里斯,把他当做了父亲。
我绝不会再有一个父亲了。
我不会再有家。
只是孤零零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总是被丢弃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不知往何处去。
我的主人要我鼓起勇气,要我顺从他,我愿意服从他,不给他增加麻烦。
他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大概他怕听到我可能要对他做出的回答,他大步向前走在了我前面。
我紧跟着他,不久就来到一条河边,穿过一座以前我从未见过的桥。那上面铺满像捣碎的煤面一样漆黑的雪泥浆,一脚踩下去就陷到了脚踝。
走过这座桥,是一座街道狭窄的小村庄,过了村庄,又是一片田野,田野上有一片破旧不堪的房屋。
走上大路以后,汽车络绎不绝,川流不息。我赶上维塔里斯,走在他的右边,卡比跟着我们,不停地嗅着我们的足迹。
没多久我们就走上了一条望不到头的马路。从两侧远远望去有很多房屋,又脏又破,远远不及波尔多、图卢兹和里昂的房子。
大雪被堆成一堆堆的,在每一堆污浊坚硬的雪堆上都又被遗弃的烟灰、烂菜和各种垃圾,空气中散发着恶臭,在门前玩耍的孩子面色苍白。他们躲避着不时开来的沉重车辆,似乎漫不经心,却十分灵巧。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啦?”我问维塔里斯。
“我们在巴黎啦,孩子。”维塔里斯告诉我。
“到巴黎啦?”我有点不相信。
难道这就是巴黎?
大理石的房屋在哪儿?
穿绫罗绸缎的行人在哪儿?
眼前的现实多么丑陋,多么悲惨!
这难道就是我热切期待的巴黎吗?
难道我就要在这里度过冬天,与维塔里斯、与卡比分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