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棍“咚咚”撞击着门槛,紧接着门突然开了。
“谁呀?”巴伯兰妈妈问道,可是没有应答声。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火光照映在他身上,我看出他穿着白色罩衫,手上拄着一根粗粗的棒头。
“这里在过节吗?真不好意思。”他粗声粗气地说。
“啊,我的天!”巴伯兰妈妈叫了起来,把锅子放到地上,“是你呀,热罗姆。”说完,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臂,把我推到那个站在门边的男人跟前说:
“这是你的父亲。”
我走过去,想亲他,但是他却用木棒挡住我,问道:
“他是谁?”
“是雷米。”
“你对我说过……”
“是的,可是……那不是真话……因为……”
“啊!不是真话,不是真话。”
他举着木棒朝我走来,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着。我一步也不敢离开木棒把我赶到的那个地方,靠在那里望着他。
这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表情严峻,神态冷酷。由于受伤,脑袋耷拉在右肩上,这个畸形模样令人不安。
我从来没有明确地问过自己,做父亲的应该是什么样子,但是我本能地、隐隐约约地觉得,他应该像母亲一样慈祥,不过声音粗一点儿罢了。可是看到这个从天而降的家伙,我不禁感到一阵惊慌和痛苦。
巴伯兰离开壁炉,坐到桌子边上,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只是偶尔瞟瞟我时,才停下来。
我心神不定,惶惶不安,简直吃不下去。我也在瞧他,可是只敢偷偷地瞥两眼。当我们对视、目光相遇时,我连忙垂下眼皮。
“他平时就吃那么少?”他突然说道,把他的勺子伸过来,指指我的盘子。
“唔,不不,他的胃口不错。”巴伯兰妈妈回答。
“活该,他不吃才好呢!”他说。
“那么你是不饿了?”他问我。
“不饿。”我回答。
“那好,快去上床睡觉,马上睡觉,要不然,我要发火啦。”他又说。
巴伯兰妈妈朝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我顺从,不要顶撞,其实这个叮嘱完全没有必要,我根本没有想过要反抗。
我赶紧脱衣睡觉,睡不睡得着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靠下命令是睡不着的,只有在困倦和安宁的状态下才能入睡。可是我现在既不困也不安宁。相反,我情绪烦乱,十分伤心。
过了一段时间,也说不清到底有多久,我听到有人走到我的床边。从那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中,我立即辨认出那不是巴伯兰妈妈。
一股热气从我的头顶掠过。
“睡着了吗?”有人压低嗓音问。
我没敢应声。那句可怕的话“我要发火啦”还在我的耳边回荡。
“他睡着了,”巴伯兰妈妈说,“这孩子一躺下就睡着,这是他的习惯。你尽管说好了,他不会听到你说什么的。”
“你的官司打得怎么样了?”巴伯兰妈妈问。
“官司打输了,人残废了,成了个穷光蛋。都这副样子了,还没完,回到家里,还有这么个小家伙。给我说说,为什么不照我说的去做?”
“因为我不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