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缕光真是太好了!”他说,“这是某个在干活儿的人点在桌上的一盏灯,也许是一个濒死的人床前的一缕灯光。我们不能去敲这样的人家的家门。在乡下,半夜里不能要求留宿,再说在巴黎周围,人家也不留我们。这里没有属于我们的家。走吧!”
我们又走了几分钟,然后我好像看到一条横路拦在我们面前,小路的角落有一堆黑糊糊的东西,大概就是荆棘丛了,我放开维塔里斯的手快步前行。那条路上有很深的车轮印。
“那儿有一片荆棘,还有车印。”
“把手伸给我,我们有救了,再走五分钟就到采石场了。看看清楚,你大概看到一堆植物吧。”
我好像看到一团黑色的东西,我说我看到了一片树丛。
希望给我们增加了力气,我的腿没有那么沉重,脚下的土地也没有那么坚硬了。
“采石场的入口在左侧,我们走过时没有见到。在这漆黑的夜里,什么都不容易看清楚。我们只要弄清楚车印的位置,就可以走得更远一些。”
“这些车印没有向左转。”
“我还是朝反方向走吧。”
“你看到树丛了吗?”
“是的,在左边。”
“有车轮印吗?”
“没有啊。”
“我是不是瞎了,”维塔里斯边说边用手在眼前晃动;“顺着树直走,把手递给我。”
“有一堵墙。”
“这是一堆石头。”
“我保证是一堵墙。”
“我只看到一片白雪。”
我跟着维塔里斯往前走。
“需要再往远处找一找吗?”
“不用了,采石场用墙围起来了。”
“围起来了?”
“有人堵住了入口处,进不去了。”
“那我们……?”
“怎么办?我不清楚,死在这里啦。”
“噢,师傅!”
“唔,你不想死,你还年轻呢!你还挺得住,好,那我们走,你走得动吗?”
“您呢?”
“等我走不动时,我会像一匹老马一样倒下去的。”
“我们到哪儿去?”
“回巴黎去。”
假如我们走得快的话,还可以抵御寒冷,可是维塔里斯步履艰难,他大声喘着粗气,呼吸断断续续。我跟他说话,他也没有应声,只是慢慢地摇摇手,表示他已经不能说话了。
维塔里斯终于停下来,我知道他已经精疲力竭了。
“我得歇一歇,”他说,“我支持不住了。”
刚巧遇到一道栅栏,上边有一扇敞开的门,栅栏里堆着一堆肥料,比栅栏还高。菜农家的花园里常有这种情况。这一带住的有菜农还有花农。
肥料堆可以挡风是真的,只是挡不住寒冷,我把能见到的麦秸都捡来堆起来,就地在维塔里斯身边坐下。
我困得很,刚刚在维塔里斯边上蜷缩起来时,眼睛就合上了。
一个要死的念头把我带回夏瓦侬。可怜的巴伯兰妈妈!死之前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也见不到我们的家,再也见不到我的小菜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