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干就在淳于琼军中。”
话说到这里,荀攸或许还摸不清对方的底,但曹操已经有些眉目了。本初在袁家,最开始并不受重视,只有两个人跟他要好,其中一个就是高干的母亲。因此,本初极为疼爱这个外甥,说当亲儿子一样也不为过。
但他还有一件事情闹不明白,遂问道:“淳于琼所部所谓全军覆没指的是?”
“除战损外,其余的,大概都被俘了。”
曹操听到此处,心中已然有数:“本初疼爱外甥,誓必是要营救的。可处在他的位置,又不可能对朱广妥协示弱。而他又知道我昔年于朱广有些交情,所以想让我出面修书一封给朱子昂,让他看在我的情份上,把人放还?”
许攸频频点头:“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那本初和子远凭什么认为朱广会卖我这情面?他北击公孙,南败淳于,如今声势正隆。我当年于他是有些恩惠,但人家如今贵为左将军督冀州事,未必还记得。”
“这倒未必,我观朱广行事,还算是个重情义之人。你昔年提携过他,这点小事难道还成问题?再说,也不让他白放,我此行带了些财货,孟德转交给他。”说罢,不忘嘱咐一句“就说是你给的。”
曹操一时不语,思之再三,还是答应下来。此事于公于私,他都义不容辞。再说袁绍如今执掌朝堂,他派许攸亲自来,根本容不得自己推托。
许攸见他同意,又提醒道:“既如此,便请孟德今日便修书,立即派人前往河北。”
曹操应下,又谈一阵,便与荀攸告辞离去。
回去的路上,荀攸见他面有忧色,问道:“主公何故如此?”
“我是在担心,朱广若不放人,又或者,人已然不测,如之奈何?”
荀攸淡然一笑:“若已然遭逢不测,须怪不得主公。若他不肯放人,也与主公无关。不过,我认为子远有一句话还是说得对。在洛阳时,我与朱子昂虽然算不得有多深的交情,但看得出来,此人还算重情义。再者,只要人还在,他十有会放。毕竟,淳于琼等人是以天子之师的名义出征,朱广或杀或扣,都不太好。不如与主公作个人情,还能得实惠,岂不两全齐美?”
曹操听罢,点头道:“是。公达你看,派何人前往河北为宜?”
“这……显而易见?”
五月,河北,邺城。
朱广正指挥着士兵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器具,来接住屋顶上漏下来的雨水。
按说堂堂左将军,冀州之主,不该如此狼狈。但也着实没有办法,邺城原本并没有左将军的官邸,因此他这幕府一开始就是设在民宅中的。上午开始下大雨,他这前头幕府,后头私宅,到处都在漏。
他与甄宓夫妻二人,一个在前头指挥士兵,一个在后头指挥仆人。
眼看着代表冀州最高权力中心的左将军幕府正堂,搞得跟开饭店似的,这里一个盆,那里一个缸,朱将军突然笑了起来。
一名假佐正抢救书,见状问道:“主公笑什么?”
“我是笑自己能带着千军万马南征北战,却让一场雨搞得如此狼狈。”
话刚说到这儿,便听背后一屋碎响,回头一看,哭笑不得。原来是总幕中郎将贾诩进门时没留意,一脚踩在瓦盆里。盆也碎了,水也洒了。
贾和却不顾,一步一脚印匆匆上前道:“主公,找到了。”
“什么?”
“高干。”“哦?怎么找到的?”“当日平阳战后,淳于琼心知不保,便让他易装化名混入士卒之中。若非有人举报,还真不好找。”
二百七十三又有朋自远方来
不必怀疑,骑赤兔马使方天戟的战将,正是当日南北两军逼近开安时引众逃遁的吕布吕奉先。
朱广誓言给张杨报仇,当长安战事刚结束,便传来邺城行朝告急的消息。不得已,他只能马上率军返回河北。而吕布自此不知所踪,直到现在出现在韩遂军中。
当时,吕布追赶马寿成甚急,挡路者必死!危急时刻,还得说英雄出少年!就在那杆方天大戟已经在马腾背后晃悠时,斜刺里突然银芒一闪!来得是又凶又疾!吕布何等人?在马背上迅速一偏头,可惜他身材太过长大,虽然险险避过致命一击,但头盔却被挑落!从右脸颊到太阳穴上头,给划拉出一条四五寸长的血口子!
等他回过神来定睛一看,不由得怒火中烧!
他本是并州豪侠,游侠边郡少不得行侠仗义,逞凶斗狠,入行伍之后,沙场搏杀也难免受伤。但是,现在给他破相的,竟然是一个乳臭未干,稚气未脱的黄口小儿!
那小将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这西北边陲,条件恶劣,此间男子大多粗犷结实。但此子于威武中见秀气,剽悍中见俊朗,着一身锃亮的铠甲,穿一领西川红锦战袍,真个花团锦绣!
没错,西凉锦马超是也!
遭这偷袭,马腾已寻不见,而马超一击得手以后也是马不停蹄混杂在溃骑之中。吕布只得把满腔怨忿撒在了溃兵身上……
此战,马腾损失不小,再加上关中豪强们对他颇有怨言,因此不敢再呆在金城,收拢败军退回了武威。
直到这时,曹操才出来作和事佬,两头安抚,又向他们传达了朝廷和袁绍的意思,劝诫他们就此罢手,莫再动干戈。马韩两家动武时,没谁鸟他这个坐镇长安的司隶校尉,这会儿倒都表示,我是给你曹孟德面子啊,不然……哼哼。
长安,司隶校尉曹操衙署。
按说,司隶校尉的治所应该在洛阳,但经历董卓之乱后,洛阳已成为一片废墟,尤其严重的是当初董卓还将洛阳方圆二百里的人口全部强行迁往长安。这直接导致了大汉的东都沦为飞禽走兽的乐园。
有鉴于此,曹操出任司隶校尉以后,实在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将治所定在长安。虽说长安也是破城一座,可好歹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