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满楼 风满楼内。
虽是下午,已过了午饭时间,可一楼仍是座无虚席。江无尘在小二的带引下,径直上了二楼。
楼梯由上好红柚木搭建,扶拦上雕刻着镂空祥云图,飞禽走兽,云烟江河,无不大气磅礴,极致精奢,但颜色已有些淡了。江无尘右手轻轻拂过木雕,很干净没有丝毫灰尘。
显然,这楼梯虽是精致,打理得也很细心,但已多年未换了。江无尘却感到这酒楼有一种别样的庄严气息。
江无尘捡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要了壶酒,左手支着头,开始打量起这酒楼来。
他坐在酒楼的东南角靠窗的位子,从这可以看到二楼大半景象。整个二楼约有百六十桌,此时也坐满半数。北面有一三丈见方的戏台,此刻正演着《苏武牧羊》这出戏。
台上老生正唱道:
“仁兄真乃忠肝义胆,我李陵和卫律将落千古罪人矣。
李延年和卫把国家出卖,我李陵今叛国实实不该。
一失足千古恨遗留后代,悲悲切切上战马头儿难抬。
苏仁兄,苏仁兄,咳,仁兄啊……”
这凄凉的悲鸣,听到江无尘耳中,江无尘只觉得莫明的烦躁。他连喝了两杯,只想用酒的甘烈压下不住翻滚的不安心头。虽然这酒并不好,若在平时,他是绝对不会多喝的。
当他拿起酒壶要倒第三杯时,突然余光扫到楼下街道一个淡黄色的娇小身影,正是他的徒弟明镜。
此刻,她正与路边一卖糖葫芦的小贩争辩。她手上拿着两串,嘴里咬着一串,迷迷糊喊着什么,递与小贩的小手上却只两个铜板。那小贩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叫着苦。
江无尘回过头,摇头一笑,再想要倒酒时,忽察觉壶中酒只剩一半。念头闪动,可他的手并没有丝毫停顿,江无尘将酒杯倒了一半,仰头一饮而尽,随后放下酒杯,便不再喝了,只用手托着头,闭了眼想着什么,抑或在等待着什么。
戏台上,一曲唱完,台下响起一阵叫好声。
坐在江无尘前桌的是两个年轻男子,他两的叫好声甚大。其中一个白袍男子,喝完了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大丈夫当是如此!”
另一个青衣男子接口道:“保卫国土,建功立业,本就是我辈夙愿。这几年,那东边的荣国,仗着自己实力强盛,屡屡侵犯我们西元帝国。我们地也割了,钱也赔了,可荣国还是步步紧逼,难道真要我们西元国俯首称臣吗?实在可恶!”说到激动处,他挥拳大力敲打桌子,将酒水溅了一地。
白袍男子反倒冷静道:“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亘古不变之理。不止我们,其他边界小国,各个宗派,甚至妖族,在荣国的压迫下,已都是苦不堪言。其实,我们西元这个第二大国,在他荣国面前,又和那些个小国,宗派有何区别呢?唉……”
他倒了杯酒,一口喝尽,继续道:“你听说了没,万海宗送禄亲王的百岁生辰贺礼被人劫了,就在城外五十里的一座破庙里,二十多人,全部死得不明不白的。禄王府已发重金,悬赏劫匪。”
青衣男子说道:“定是那荣国奸细干的。类似之事已有几次了,最后都不了了之。说来,荣国确实高手如云,据说大宗师之境已不下百人。我听说,还有个专为荣国帝王办事的朱勾宗,神秘至极……”
白袍男子喝道:“你怎长他人志气!打仗靠的又不是谁高手多,人都有力竭之时,怎敌得过千万箭雨,铁骑洪流!”
“可现在无论国力,兵力,财力,我们都不是对手啊!”但这一句,已辩得白袍男子哑口无言。
一时间两人都是沉默,只闷声喝着酒。
良久,白袍男子将酒杯重重掷在桌上,说道:“我四叔在边境军队里当着官职,你我何不去求他,好参了军。我们虽能力微弱,但男儿一腔热血就该洒在战场,每日在此喝酒算了何事!”
青衣男子眼睛发亮道:“正有此意!不过此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一旁的江无尘听着两人的一番话,愣愣出神。
良久,一个蓝衣小二走到江无尘桌前,拿起酒壶,为他斟了杯酒,说道:“客官,酒还喝的惯吗?”
江无尘并未睁眼,笑道:“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何你家的酒不怎么样,生意却这么好?”
若非迫不得已,江无尘是不愿说假话的,甚至连客道话都懒得说。
小二弯腰道:“是了,楼上有位客人知道您喝不惯,想请您喝最好的酒。”
江无尘睁开眼,细细看着小二的脸,似是要把他记入脑海,虽然那只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
“荣幸之至,请。”说完,江无尘便和小二上了三楼。
风满楼三楼的格局和一二楼不同。三楼是由单间组成,房间很古朴,装饰也很简单,且都不大,约一丈见方,但每个房间之间都种着一颗消音树,那树能极大地吸收周围声音,保障房间的隐秘。
蓝衣小二将江无尘带到一房间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屋内一男子,正负手看着墙上的骏马图。那人一袭灰色长衣,肃然而立,单只一个背影,就有一股摄人血骨之力。